“呸——”杨里正像是吃了泡了黄莲的茶水一样，觉得这哪里是酒，甚至还不如一杯清水。
    喝醋都比这所谓的酒强太多。
    方家人之前喝的，都是方秀秀从姜子鱼手中拿来的‘五谷酒’，所以他们确信这次酿出来的酒，就应该是‘五谷酒’的味道。
    他们急着要夺走姜子鱼的名声，更想早日赚银钱，所以连亲自尝一口的时间都等不了，迫不及待的拿出来卖。
    方耀家并不知道酒的味道，他在看到杨里正的动作后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。
    他觉得杨里正就是故意的。
    自从桃花村的人愈发富裕后，大阳村的村民私下没少埋怨杨里正。
    杨里正却觉得造成这一切错误的，是方家人。
    大越的律法讲究法不责众。
    所以杨里正再怎么生村民的气，也没办法把火气发泄回去。
    这段日子杨里正想要讨好姜子鱼，所以没有把杂役的活丢给三房的方耀农，而是指定了让方家其他人去做。
    方老太爷心疼方耀门，故而这杂役的活，最后都落在了方耀家身上。
    平日里方耀家擅长偷懒卖乖，他曾想把活私下推给方耀农，可哪知他的呆子三哥，居然在这个时候聪明起来了，怎么也不愿意帮他。
    若是不服杂役，那么就要蹲牢房，方耀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杂役。
    好几次，方耀家都吃了大亏。
    可如今不一样了，若是他方耀家酿出了美酒，往后在村里的名声地位都不会太低。
    方耀家心想，约摸是杨里正怕他抢走里正的位子，所以才会如此。
    “杨里正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方耀家的语气很是不善，“你到底会不会品酒？”
    杨里正嘴里一阵苦涩，他抬起眼瞪着方耀家，舌头麻木的说，“呸，马尿一样的东西，还配称作是酒！”
    “丢死人了！”杨里正说完，甩手就走，压根不给方耀家反驳的机会。
    杨里正一离开，杨家的小辈们也跟着走了。
    这下，看热闹的人也傻眼了。
   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
    方耀家冷冷一哼，对着围观的人群说，“杨里正就是羡慕嫉妒我们家，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！”
    “难道这美酒好不好，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吗？简直是痴人说梦！”
    方耀家虽然有些舍不得白白浪费酒，但是为了证明他酿的酒的确不错，也不得不多倒了几杯，邀看热闹的村民们来品尝。
    有小部分人在看到杨里正离开后便有些犹豫了，剩下的人便直接冲了上来。
    而方老太爷也和这群人一起端了一杯酒，喝到了嘴里。
    这酒起初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香味，但是接下来便能感觉到苦、涩——香味入口，顷刻间也变成了腥臭，宛若腐烂的臭鱼烂虾。
    “呕——”
    “呸——”
    “这是什么鬼东西？”喝了酒的人们开始恼羞成怒，“这根本就是尿啊！”
    “我还以为你们老方家真的能酿酒呢！呸——这是什么东西，怕不是什么毒药吧！”
    “你们这是想毒死我们吧？孩儿他娘，赶紧走，这方家的人不是东西，烂心肠的下作货！”
    “真是扫兴，这马尿狗都不喝，还敢拿出来请客！呸——”
    人群里依旧还有人不相信，他们还奢望方家真的能酿出好酒，然后他们能学到这门手艺，在桃花村的村民身前站稳脚跟。
    这些不相信的人干脆冲了上来，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。
    结果，没有人不当场吐出来。
    方耀家也没想到会这样，他明明都闻见酒香了。
    方耀家从人群里抢了一杯尝了之后，也和众人一样立即吐了出来。
    这哪里是酒啊，这明明是苦水！
    “爹——”方耀家看着远处一脸苍白的方老太爷，“这是怎么回事？我们明明都按照秀秀说的那样做的！”
    此时的方耀家终于反应过来了，他觉得是方秀秀欺骗了自己，转身就朝着三房冲去。
    就在这个时候，方耀家听见了‘啪嗒’的一声。
    他转身便瞧见方老太爷神情铁青的闭上眼，整个人倒在了地上，晕死了过去。
    方耀家这下才慌了，他大喊：“爹——”
    方家顿时乱成一团，来看热闹的人在唾骂方家人好一阵子后才逐渐散去。
    方老太爷晕过去了听不见，而饶是脸皮厚的方老太太，也被骂的一头狗血，差点也跟着方老太爷一样昏死过去。
    方家的酒有问题——罗家的酒也不例外。
    史纵回到县衙后，脸色铁青的吩咐下人端来漱口水，心里更是恼火。
    尤其是在他瞧见小院内用红泥小灶煮着玉米酿看着书的裴师爷，就更是生气了，“老裴，你也太不厚道了。”
    “哎哟——老爷——”裴师爷没想到史纵回来的这么快，他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过去，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史纵冷冷一哼，坐下后拍着桌子说，“你是不是知道罗家酒楼的酒有问题？”
    裴师爷想了想，点头又摇头，“知道，却也不算知道。”
    “少和我卖关子，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史纵有些迷糊，但是声音依旧有些恼怒。
    裴师爷知道史纵的脾气，他压根没生气，只是被人戏弄了有些丢了面子而已。
    裴师爷笑着解释，“之前我去桃花村找姚老先生，曾在老先生那里喝到一壶酒。”
    “入口甘醇且酒香诱人。”
    “那会我就在想，姚老先生自己很少出门，为人又清廉。而萧世子还未恢复记忆，更不会出县。这酒肯定不是他们在外买的——”
    “这桃花村谁最会酿酒？”
    史纵没想到这个时候，裴师爷还和自己说笑，他没好气的回答，“我还没老糊涂呢！”
    “是啊！最会酿酒的人，是姜小娘子。所以我猜这佳酿，是小娘子送给姚老先生的，为的是让姚老先生多指点她的弟弟任旭念书。”裴师爷继续解释，“这段日子，方家有个小姑娘，总是在姜小娘子那边学手艺。”
    史纵听到这里，也明白了裴师爷的意思。
    方家人怕是逼着这个小姑娘把学来的手艺教给他们，还自称是自己家里的秘方。
    他们厚颜无耻，偷学酿酒没有学通透，所以才酿出了这样难喝的东西。
    “你说的这佳酿，就小娘子送到老先生家里的这种。”史纵突然问裴师爷，“真的有那么好喝吗？”
    裴师爷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