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芜闭着眼躺在床上，不一会儿就感觉意识沉沉浮浮，她睡得不好，也没做梦，好几次惊醒都觉得窗外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。
    第二日一早，姜芜便借口透透气要出门走走，在门外转了几圈都没发现脚印之类的东西，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。
    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，她对自己的术法水平有着极度的自信。
    姜芜踩在雪融了的地面上，仰头望着院子里一棵长得歪七扭八的树。
    那树上虽也是干干净净，却散发着阵阵臭味。
    姜芜捂着鼻子，又巡视了一圈。
    没有脚印与人待过的痕迹。
    既然没有痕迹，那就说明，盯着她的，便不是人了。
    更何况小黄也说了，她体内是龙九子的力量，对邪祟之物的感应也非常人能比的。
    也就是说，昨夜，它就站在这棵歪七扭八的树上，看着熟睡中的自己。
    姜芜坐在院里的石凳上，忽而听到有人敲门，她打开门，门外竟是许久不见的北疆王新宠，当初在她门外扫地的小丫鬟。
    她一袭玫红的衣衫，头发也胡乱的散着，脸上也打着厚厚的脂粉，但这宛若面粉似的脂粉都遮不住她的硕大的黑眼圈和憔悴的神情，本应人比花娇的年龄，如今看来倒像是老了几十岁的妇人。
    “几日不见，你怎的变成这样了？”
    姜芜看着她枯瘦的手臂，自从上次一别，姜芜已经许久没看见她了，不过姜芜也经常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小丫鬟的消息。
    大多都是说她恃宠而骄、仗势欺人，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。
    “她...她还是不肯放过我...她...她又回来了。”
    姜芜朝她身后看去，发现北疆王拨给她的贴身丫鬟就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，不敢上前，而在那丫鬟身后，一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在空中飘着，她的脖颈上套着长长的一截绳索，舌头吊的老长，她就站在那里，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流下，毫无生气的盯着姜芜面前的小丫鬟。
    “曲师父没给你处理干净吗？”
    她抓着小丫鬟的手臂，将她一把扯进的院子。
    小丫鬟摇摇头。
    姜芜这才知道，先前北疆王让曲肃日日来给她捉鬼，曲肃来了之后，说这鬼怨气太大，上次没有把她烧干净，这次要布阵加以捉之，才好永绝后患。
    可阵布到一半，人跑了，死活都找不到了，她去问北疆王，北疆王也只是回答他也不知道，那鬼若是闹得凶了就让她来找姜芜。
    她这几日被那鬼闹得越来越心慌，吃不下，晚上也睡不着，一闭眼总能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。
    姜芜抬眼，看着站在门口不敢踏进来的女鬼，那鬼的怨气越来越大，但奇怪的是，这小丫鬟心里虽然认为是自己杀了那女鬼，可她身上的杀孽却比一般杀了人的人轻了许多。
    “真的是你杀了她吗？”
    姜芜问道。
    “若是你杀了她，她早就可以一下结束掉你的生命，可她没有，她只是蛰伏在你身边，慢慢吸食你体内的精气，最后你会与那些年迈的老人无异，自然而然的死去。”
    “是我...杀了...”
    小丫鬟刚开口，姜芜就一把子按住她的手。
    “你想清楚再说，她现在迟迟没有杀你，是因为天道判定，你不是杀害她的凶手，若是她杀了你，不但她下辈子不会投个好胎，就连她的家里人，下辈子投入什么道都是看阎王爷的心情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连坐。”
    小丫鬟眨了眨眼，似乎有些不明白姜芜的意思，姜芜低声说道。
    “你若是嘴上认了，就要为她的死负责，到时候就连天道都护不住你了。”
    姜芜又往下按了按她的手，嘱咐道。
    “你想好再说。”
    小黄从房檐上往下蹦，蹦的时候不小心踹下了屋檐上的一块瓦片，瓦片咣当一声掉在地上，摔得四分五裂。
    那小丫鬟受了惊吓，她尖叫着，猛然站起身，却踩在了自己的裙角上，整个人摔在地上，真丝缎子做的衣裳被地上埋着的石子刮破，那石子尖锐的部分还刮破了小丫鬟肘部娇嫩的皮肤。
    她被擦破的肘部血红一片，姜芜起身扶她，免得她又在地下蹭，伤口进了碎石子和尘土发了炎。
    姜芜还没碰到那小丫鬟，却被小丫鬟一把打掉了手。
    “别碰我。”
    她双眼血红一片，姜芜的手背被她打的通红一片，火辣辣的疼。
    “别碰我，我不是不救你的，不是我，不是我，冤有头债有主，你去找杀了你的人。”
    姜芜看着她血红的双眼，那眼白里充斥的血快要爆出，她挥舞着尖利的指甲，就往自己的脸上划去。
    姜芜想阻止她，却见她眼里滴出了点点血渍，指甲狠狠的抠在姜芜那只伤了的手的手心中，留下一个个月牙般的弧形。
    小丫鬟的指甲还在继续往姜芜的手心里抠，不多时，姜芜的手心里已然是鲜血点点。
    恰巧陈归安从外面端了吃食进来，看到此等景象，赶忙扔了手里的吃食，过来按住发了疯的小丫鬟。
    可不知怎么的，这小丫鬟力气大的惊人，饶是陈归安，都有些按不住她，她一挣脱陈归安的束缚后，便用手在脸上狠狠地抓挠。
    有丝丝皮肉渗进她的指甲中，看得陈归安倒抽一口凉气，赶忙咬着牙，又重新牵掣住她。
    却不想，她转移目标，指甲骤然变长，朝着陈归安的眼珠抠去。
    姜芜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，小丫鬟只感手背上一阵灼烧的刺痛，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天际。
    周边的人听到这尖锐的声音，顷刻间便围聚在一起围观着。
    这明显是鬼上身。
    不能让他们看到。
    姜芜顾不得许多，她伸手解开自己身上披着的斗篷，一股冷风袭来，姜芜打了个哆嗦，将斗篷整个盖在了那小丫鬟的身上。
    “看什么看，不要命了？”
    陈归安怒喝道，一下敲晕了在斗篷里挣扎的小丫鬟，斗篷里的身子一软，渐渐没了动静。
    “往我屋抬。”
    姜芜给陈归安搭了把手，扶着斗篷的另一头，低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