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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最后一位山神×家破人亡的小姑娘(7)

    姜芜走后的第三日,山任九的家中来了位年过半百的老嬷嬷,她自称是宫里来的,来告诉山任九一些宫里的规矩,免得她莽莽撞撞的在宫里丢了小命。
    这老嬷嬷给山任九上的第一堂课便是少说话,做好自己该做的事。
    山任九本想问问惠妃娘娘给的那个承诺,但想到这一切都还尘埃落定,若是她没入贵妃娘娘的眼,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怕是会有麻烦。
    她看着老嬷嬷那张严肃的脸,硬生生的憋了回去。
    所幸山任九在姜芜走的那一日就将要送去城里香铺的香全部做好了,她也不知道为何姜芜骗了她,自己却还这么相信她,山任九把这种感觉归咎于直觉。
    “嬷嬷,明日我要去一趟城里,处理些事情。”山任九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洗的干净的被褥,又拿香熏了熏。“我们这地方小,这几日还要委屈嬷嬷了。”
    老嬷嬷抬眼瞧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山任九,这姑娘什么都好,会审时度势,进退有度,就是对周边的环境有些敏感,除了她爹,她不相信任何人。
    这在宫中那般复杂的环境里是好事,宫中人人端着一副假模样,你永远不知道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心里是不是正在谋划着害你的事。
    每日,山任九早上听完嬷嬷说教,其余的时间都在调整自己的香方,可惜嬷嬷不懂香,也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,更没法确定惠妃娘娘喜不喜欢她的香。
    不过这香师既然是七皇子寻来的,大概率还是有些过人之处,自己是要好好多关照一番的。
    山任九这晚睡得不是很好,梦里她站在一个深坑中,制香村村民的脸抽象成一副副鬼面獠牙,他们拿起锄头和铁锨,将身边的土一捧又一捧往坑里填。
    她哭着,尖叫着喊着山黎的名字,却无人应答,她听见他们问道。
    “山黎是谁?”
    山任九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。
    沾着水的泥土落在山任九的脸上,有泥水钻入山任九的鼻孔中。
    山任九觉得呼吸困难,手艰难的扒着两边的土墙,却看到他们举起的铁锨,一下下敲在自己的指甲上,山任九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。
    松开手的那一刻,越来越多的土埋进了深坑里,山任九躺在深坑中,一点点看着自己被活埋。
    梦里土填实深坑的那一刻,山任九猛的睁开眼睛,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布满了冷汗,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,屋里很黑,她拱了拱身子,缩在一个角咬着被子无声的抽泣着。
    被噩梦惊醒后,山任九再也睡不着了,睁着眼睛到了天亮。
    可在她睁眼熬天亮的时候,制香村里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影影影绰绰开始动了,他们宛如黑夜中的鬼魂,一点一点朝着村长家的方向移动着。
    不一会儿,村长家的院子就挤满了人,村长用烟枪敲了敲木桌,桌上放着一袋碎银子,他将姜芜给他的钱换成了这一袋碎银子。
    “人都到齐了吧。”他哑着嗓子问道。
    院子里的村民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发现与自己关系好的人家都在,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吴家婶子,你来说。”
    大嗓门婶子从阴影中挤出来,几日不见她的皮肤稍微细腻了些,站在她旁边的人闻到了她身上的茉莉香味,是姜芜那日送来的香膏,顿时不屑的撇了撇嘴。
    “我前几日去给城里送香,在客栈前吃馄饨时听到了些有关那对夫妇的消息,那对夫妇出手大方,不缺银子,准备一直在这耗着,直到拿到想要的东西为止。那对夫妇惯会与人聊天套话,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,否则事情迟早要败露,要想个办法将他们赶走。”
    “大家的意思呢?”
    村长吸了几口旱烟,吐出的烟圈飘在整个房间上空,挨着门的几个妇人被烟味呛得有些不适,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院子里发呆。
    院子里一片寂静,村长瞧着这些心不在焉的人,有些恼怒。
    “你们上着点心,这事捅出去,全村的人都要掉脑袋!”他声音大了些,吼得脸红脖子粗。
    靠在门框的一个妇人手指在另一手背上打圈,又低头闻了闻,茉莉的清香沁入鼻中,她蛮不在乎的开口道。
    “村长,我觉得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,当年那醉伊人的原料,我们带回家都烧了,没有的事情我们怕什么?”
    “当年我都是让大家自己在家里把那醉伊人烧了,可万一,有人没烧呢?为的就是这一日。”
    村长这几日被姜芜与萧茕这二人弄得实在是有些心烦,又是给他下套又是想办法套他话,铁了心想要这醉伊人。
    他太过急于立威,甚至说这话时都带了些微微的火气,他斜眼看着面前这群毫不在乎的人,说话也带了些微微的怒火。
    “村长,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,当年你说要抢陈家人的原料,大家拿起东西就跟着你干了,现在你怀疑大家?”
    也不知人群中谁顶了村长一句,其余人纷纷附和,有一些怨念飘在院子上空。
    “是我急了。”
    村长一句话,院子里安静了下来。可他这句话,在这个时间点听起来又极其微妙,似乎是道了歉,又似乎是没道歉,宛如一根刺卡在众人的喉咙。
    “吴家婶子,你把这银子给大家分一分吧。”
    村长用烟枪将那袋银子往对面递了递,大嗓门婶子接了这袋沉甸甸的银子给站在院子里的村民分。
    “我说话急了,可出发点是为大家好的,还是希望大家莫被这夫妇二人挑拨,彼此生了异心。”
    拿到银子的众人点了点头,也没道谢,也没多说别的话,便回去睡了。
    当时靠在门框用香膏擦手的妇人揣着银子回了家,看到自己的相公还躺在床上睡大觉,忍不住踹了他一脚。
    这一脚她是用了劲的,一下将睡着的男人踹醒。
    “杜大通,下次这种破事你去啊,老娘再也不去了。”她带了几分气,躺进被窝中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男人睡眼惺忪的问道。
    “看见村长那张老脸我就来气。”她将几块碎银放在床头柜上。“收了那夫妇二人那么多银子,就分给我们大伙这么点。”
    “老家伙抠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杜大通嘟囔了一句,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睡着了。
    妇人靠在床边,还想着村长说的那几句话。
    “杜大通,你说那老家伙什么意思啊?当时让我们抢陈家香料的是他,现在又怀疑我们当年没把醉伊人烧干净,明摆着不相信我们呗,你知道那对夫妇出多少钱买醉伊人吗?五两银子一支...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?杜大通,喂。”
    “明天再说,明天再说。”杜大通随手将妇人搂入怀中。
    “滚蛋。”
    那妇人挣脱了他的怀抱,自己钻进被子里睡了。
    这一夜,村里人各自都心怀鬼胎。
    姜芜是在第二日早上听萧茕说才知道村长又召集了人,她正在洗头发,水进到眼睛里,她闭着眼睛伸手摸搭在一旁的毛巾。
    萧茕走过来,将毛巾递给姜芜,又舀起一瓢温水替她冲头上的泡沫,告诉他昨日那些人的说话内容。
    “看来我这些银子花的还是有些效果的。”
    姜芜用毛巾擦着脸,感受到头上温柔的触感,萧茕在帮她按摩头皮。
    “可以慢慢准备后续的了。”
    她坐在铜镜前,用干毛巾擦着头发,萧茕站在窗台边,透着窗户缝瞧着下面的人来人往。
    “山任九来了。”
    萧茕转头告诉姜芜,姜芜的计划中,本就是安排山任九今日去长安城里的铺子送最后一次香的。
    “山任九明日进宫吗?”
    “嗯,宫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,惠妃娘娘最喜欢这醉伊人了,知道她是陈家女定会帮她的,老嬷嬷那边我也吩咐好了,她不会在惠妃娘娘面前问起关于承诺这件事的。”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姜芜摸着湿漉漉的头发,从衣柜里翻出今日要穿的衣服。“走吧,今日我们去长安城的香铺逛一逛。”
    楼下背着箩筐的山任九戴着面纱,路过这段人多的地方她走的很快,生怕遇到认识自己的人。
    她轻车熟路的来到日常来的小香铺,不是她不愿意向大香铺送,真的是太难了,大香铺有着自己固定与之送货的人家,质量上乘供货稳定,实在是看不上她这种颠沛流离的个人供货。
    “老板,您点点。”山任九将箩筐里的香放在地上,等待店里的小二点货。“今日送完,这段时间我便不送了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柜台前的掌柜的抬起头,一张年轻又异常清秀的面孔,说话也轻声细语的。
    “有事出去一趟。”她轻声说道。
    “好呢。”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,将一锭银子强行塞在山任九的手心。“这银子你拿着,路上定要注意安全。”
    “不...”山任九想推辞。
    “我们合作了这么久,你的香卖的极好,等你回来再继续帮我赚钱。”他眼睛微微弯起,笑眯眯的对山任九说。
    山任九走后,店小二费力的将那一箩筐香放进仓库,瞧着一仓库山任九做的香碎碎念道。
    “明明没有人买,再合作,掌柜的怕是亏到连本都不剩了。”
    “你说什么呢?”唐溢之拍了他一下,摸着这些库存的线香。“不许说人家小姑娘的坏话。”
    “掌柜的,你这么喜欢她,什么时候娶她回来做老板娘呀?”店小二打趣唐溢之道。
    “乱说什么?”
    唐溢之闹了个大红脸,想起第一次她敲开自己香铺的门时,天还下着大雨,她浑身湿漉漉的,像一只被雨淋落的小鸟,低着头问道。
    “请问,您家需要香吗?”
    唐溢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,披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。
    那一刻,他觉得自己有些鬼迷心窍。
    “要,你的香我都收了,快进来,先暖暖身子。”
    山任九缩着坐在凳子上,烛火映着她稚嫩的脸庞,雨停了,她带着他的心一起走了。
    走前,唐溢之叫住她。
    “以后你不必再跑其他家了,你的香,我都收了,真的很好闻。”
    他摇了摇手中的盒子,瞧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,自己心里也舒畅了许多。
    “等她回来吧。”唐溢之摸着怀里给她画的头面。“我过两日去一趟首饰铺,等她回来,我便问问她,有没有兴趣做我这香铺的老板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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