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念顺着她的方向，视线瞧见了一间微微敞开的屋门，门缝中露着一双谨小慎微的眼眸。
    在看到应楠楠后，屋门下一刻就稍微敞开，但也开的不够大，只能留下一个人钻进去的宽度。
    在许念的视线下，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半大女孩，用着谨慎的眼神边看着他，边靠近在应楠楠身边。
    两人的面容长的很像，就连脸也是一样的脏兮兮。
    半大的女孩上身穿着宽大的长袖，明明看上去是成年男人的废旧衣服，穿在女孩身上就像是套了一件裙子一样。
    女孩下半身光着腿，上面布满了结痂的伤口和红痕，她打着赤脚光溜溜的站在一旁。
    许念第一次将脸上的冷漠放下，眼神平淡的看着两人。
    “你家的父母呢？”他还是想知道眼前的姐妹俩的家庭情况。
    “都死了。”
    “妈...妈在里面睡觉。”
    两人同时回答道，但明显两人的回答都不一样。
    应楠楠冷漠的表情，和心如死灰的眼神深深的映在许念的眼眸中。
    而半大女孩小心翼翼的拉扯着应楠楠的衣服，脸上一边担忧看着许念，手指尖的力道也没有多用力，像是怕扯淮了姐姐身上的衣服。
    许念听后，径直走到敞开的屋门。
    半大女孩见状，连忙松开姐姐的衣角，就要扑过去想拦住许念。
    可应楠楠却眼疾手快的拉住妹妹，眼神中忽然泛起了希望。
    她太清楚这样的生活，只靠自己和妹妹是无力摆脱。无论是谁，只能要够救她们从这个地方出去，她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。
    从小到大，她和妹妹就经历过风吹雨打，明明有屋檐可以躲雨。那个女人却失心疯一般，将她们一次又一次从屋檐下打出去，就让她们站在冷雨里淋着一天。
    第二天两人发着高烧，那个名叫母亲的女人却只是居高临下的站在她们面前，嘴里拼命的咒骂着她们尚未谋面的亲生父亲。
    然后就得到了一句‘自生自灭’。
    她们或许幸运的躲过了死亡，躺在冰冷潮湿的被窝里两三天后，高烧突然退了。
    但她们并没有摆脱那个女人的折磨，她拼命的让她们干活，只要没做到位或者是哪点惹到她不开心，接下来就是一顿暴揍，幼小的身体上满是伤痕累累。
    甚至，有一次差点将她们打死在屋里。
    而周围的邻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    他们也和应楠楠的家庭一样，同样的贫穷。都是同样的遭遇，他们巴不得看别人的生活过的越惨越好。
    等到她们大了点，那女人就赶她们出去。在外面偷窃也好，翻垃圾桶找吃的也好，放任她们在外面自生自灭。
    本来这样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，甚至算得上幸运。
    可那个名义上的母亲，最喜欢酗酒。
    但她天天在屋里喝酒，又没有经济来源。于是在下着瓢泼大雨的那天，她淋着雨在一个破旧的屋檐下抓住了她们。
    然后就如同拖着两条死狗一样，拖回了之前她们住的屋里。
    后面就是让应楠楠出去乞讨，或者是偷；是抢，至少每天的钱要给她准备好。
    而妹妹就关在家里干活，顺便用着姐妹的感情防止应楠楠逃跑。
    听旁边人的议论，她们的母亲之前好像是做陪酒，靠着点姿色，榜上了城里的一个小老板。
    但那个老板早就有了家室，所有的小三都想上位。正恰巧碰上了怀孕，女人就在老男人的旁边旁击侧敲，疯狂试探着老男人的底线。
    终于，这件事被老男人的妻子发现，就领着一帮人冲到了女人的家里，给女人打了一顿后拖着如同死狗一样。
    自从这件事后，那个女人看她们的眼神，就让她们不寒而栗，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掐死她们。
    应楠楠紧紧抓着妹妹的手，妹妹疼的皱起了眉，实在是忍不住了，就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。
    她根本不敢发出稍微大一点的声音，因为一旦吵醒了那个女人，迎接她们的就是一顿毒打。
    应楠楠余光瞧见了妹妹的痛苦，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手劲，连忙松开。
    妹妹却咬着唇，眼泪泛出的抱住应楠楠。
    许念也没有碰那扇老旧的木门，一碰到肯定就是刺耳的嘎吱声。屋内的视线很浑浊，借着依稀的光线就能看清一张床，一张矮桌子和两个小板凳，不远处的对面是灶台。
    他刚想探进去，鼻间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，就像是混杂了酒精和咀嚼物，还有廉价的香水和恶心的恶臭味。
    他用手在鼻间挥了挥，可怪味依旧消散不了。
    于是，他退了出来。
    应楠楠抓着妹妹的小手，眼睛希冀的看着他。
    许念低着眉头，看着她淡淡说道。
    “怎么？你觉得我会帮助你吗？”
    这一句将应楠楠问愣住了。
    眼前的少年可是在那个自己最想要放弃的时刻出现，并将自己从那群人中扯出来的。她抓住少年手的时候，内心仿佛欢快的想要叫出来。
    她脑中幻想了十几年的事情，在今天终于在她的眼前降临。
    眼前的少年就是她命中解救的人。
    所以她在见到那个单纯清丽的沈西昔时，眼中是止不住的嫉妒和厌恶。
    等待了十几年，就只有这位少年向她伸出了援手。
    是他！一定是他！
    她不想看见其他的女人和许念有任何的关系，而她最害怕他们之间是那层关系。
    因为那代表着，她又一次的输掉了人生。
    跟那个女人一样的命运。
    她讨厌，她不甘，她想要抓住这一点微弱的幸福。
    “我...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应楠楠低下眼眸，不想让许念看到她的眼神。
    可怜无助，自暴自弃，心如死灰，厌恨咒骂，这一切复杂的情绪在她的眼底翻涌。
    “抬起头，看着我！”许念走到她的面前，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，强硬的将她的眼眸和自己对上。
    一旁的妹妹立刻松开姐姐的手，直接扑上去捶打在许念的身上。
    或许是基本没有吃饱的缘故，妹妹挥出的拳头软弱无力。
    许念自然不会理会旁边的动作，他的眼神死死的盯住应楠楠。
    而应楠楠在犹豫了片刻，终于坚定了眼神，回过去和他对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