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茶茶陪师父一……”墨白还在说话，白茶却一脸失神地走了出去。
    少女一脸恍惚，对身后人的轻唤并没有任何反应。
    墨白站在后面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    他也知道，要她接受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的事实，确实是困难了一点。
    可他有很多的话并不能明说。
    至少，这时候不能。
    所以，每次都只能默默站在后面，看着她纤弱的背影，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    不过，种地他还是会的。
    于是，仙尊大人回头，一板一眼地挖起了地。
    不过，墨白并不知道，他种地的水平跟自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弟子有得一拼。
    纵眼望去，满地狼藉，全是一条条蛇形的沟拢，场面非常壮观。
    而且，为了尽快完成白茶布置的任务，仙尊大人老老实实地挖，挖完一条又一条，却忘记了要抬眼检查一遍。
    于是，秦大娘家的整块地被折腾得不成样子，像被人打劫过一样。
    半个时辰后，从村长家里回来的秦大娘，看着自己被祸害成一块坟地模样的祖传土地，差点没有哇的一声哭出来。
    老天爷啊，神女大人祸害完了还不够，您还要派仙尊大人再来祸害一遍，您这是嫌我们一家人不死是咋地！
    非要把我们饿死是不是！
    白茶哪知道这些小插曲，她一个人走了很久。
    整个人恍恍惚惚的，到了哪里经过了什么一概不知。
    直到在神女村的小河边看见了一个小男孩，白茶愣愣地看了他半晌，这才慢慢回了神。
    是秦大娘家那个小崽子！
    行吧，看来大人那边是行不通了，只能从小孩子下手了。
    白茶凝神，用力握拳，给自己打了打气，这才在身上翻了翻。
    本想翻出糖果什么的零食。
    然而很抱歉，这里是天启国，自然没有后世那些花里胡哨哄小孩子的东西。
    不过好在，临出门前，墨白怕她吃药时叫苦连天，便在她袖袋里放了一包小小的蜜饯。
    小孩子天生喜甜怕辣。
    只要是甜的，就是屎他们也能说成香的。
    于是，小心翼翼捡出两颗蜜饯，白茶一脸平常地走到小男孩身边，然后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：“哎呀，你不是那个谁嘛。”
    小男孩正在朝水里丢小石头，回头看了白茶一眼，小脸立刻惨白一片。
    男孩张了张嘴，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。
    不过，白茶还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，对此并没有多加注意。
    少女一脸笑嘻嘻，也不顾裙摆是否污脏，一屁股在小男孩的身边坐下来，笑容甜美道：“你是秦大娘的孙子吧，我看见你好几次了，每次都想跟你说话来着，不过都没有机会。”
    小男孩惊恐地瞪着她，一言不发。
    白茶笑了笑：“我叫白茶，你叫什么？”
    小男孩摇了摇头。
    白茶：“不会说话吗？哑巴？”
    听见哑巴两个字，小男孩落寞地垂下头，手指在小石子上一扣一扣的，小模样看起来非常可怜。
    白茶抬头四顾，河边除了小石头什么都没有。
    于是，她取来一块顶端尖锐的小石子，一脸认真地在湿漉漉的河滩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    白……茶……
    这是玄图为她赐名的时候，一笔一画教她写的。
    和尚说，人生一世，什么都可以忘记，唯独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名字。
    这是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。
    秃驴那时候老说，你看为什么人类是所有生灵之中灵性最强的？
    你看看他们的生活就会知道了。
    这整个世间，只有人类会为自己取名字，学习技能，开发土地，并且逐渐形成自己的文化与城镇。
    神造万物，可再没有哪一种生灵像人类这样积极地生活。
    白茶那时候还是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狐养女，除了杀人抢劫，什么都不懂。
    是玄图一点一点地教她，从说话开始，再到为人处世，然后是做人的道理，人性的选择。
    其实，真正说起来，是玄图那个秃驴成就了现在的白茶。
    在遇见凤小公子之前，玄图就是灵女小白的整个人间。
    是她的父亲，哥哥，朋友……
    高僧玄图大师，在云游四海的时候，突然遇见了下山打劫的灵女小白，然后就此改变了她的一生。
    当然，他也改变了自己的一生。
    那就是，从一个受万人敬仰的高僧，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僧，最后死在仙界最有前途的少年仙者凤墨砚的手里，彻底走完了他这清贫又波澜壮阔的一生。
    想起玄图那张平平淡淡，无欲无求的脸，白茶的眼睛突然就红了，抬手一抹，早已泪流成河，一手的眼泪烫得她心间刺痛。
    在小男孩好奇的目光中，白茶淡定地擦掉眼泪，石头一丢，淡定地摊了摊手，“你看，其实想要告诉别人你的名字真的很简单的，不会说话的话，就只要写字就好了。”
    “喂，小崽……小朋友，你会写字吗？”白茶问道。
    小男孩看着白茶一手漂亮洒脱的字，认真地想了想，然后摇头。
    “啊，这就麻烦了呢！”
    白茶顿了一下，然后捡起一块石头，硬塞到小男孩手里，笑容甜美道：“既然这样，那就画画吧。画画总会吧？喂喂喂，小崽子，你可别跟我说连画画都不会，画画唱歌跳舞，这是人类天生的艺术本能，每个人都会的，我可是很有文化的，你可不要骗我哦！”
    白茶的话说得奇奇怪怪的，小男孩半懂不懂，虽然年纪小，但是画画两个字他还是明白的。
    于是，沉默了好半晌后，侧脸清秀的小男孩终于伸手，在河滩上画下了第一个东西。
    白茶看着渐渐成形的奇怪图形，认了老半天，终于是看懂了一些，看着那只画得像兔子的狗，嘴角一抽道：“这是猪？”
    小男孩很失望，摇了摇头。
    白茶：“那就是狗，对吧？”
    小男孩突然咧着嘴，笑得非常好看。
    小孩子的笑容是最纯净的，让人看了心情很愉快。
    白茶这种冷血动物都忍不住勾着嘴角，回了一个更加好看的笑容，“你的名字叫狗？狗狗？狗娃？旺财？汪汪汪？……喂，到底叫狗什么嘛！”
    少女猜了半天，愣是猜不到有什么名字里是带狗这个字的。
    这小崽子是骗人的吧？
    哪有人叫这么奇葩的名字？